王莽:登帝位与行变革

（张国刚《〈资治通鉴〉中的历史智慧》）

骗、诈人可以骗一时，断无可骗诈一世之事，可能全社会人都愚昧至极，独你灵心慧眼吗？终归骗、诈了自己。王莽的改革为何如此“无知”，如币制改革，恐怕乡下妇孺亦能知的事，他竟一错再错下去，为何？为其习惯于骗诈，不识真实，无“民不可欺、可污”之常识。就其屈受力而言，一路蒙骗过来，窃誉盗名至于天下“贤士”皆被蒙蔽，不可不谓巨强大。错的东西，走得越快，错得越远，死得越早。

“以文凭敲门”者，奶茶妹妹者、拿大箱大箱钱现场慈善陈光标者、曾几何时言必称誉羡敬的地产大佬者……是否有异工同曲，足戒世醒邪？

西汉最后的几十年,是在各家外戚、权臣迭相专权的更替中度过的。王莽(公元前45一公元23)以外戚身份登场,依靠叔父以及结交名士造势扶摇直上,最终开中国历史上通过禅让当皇帝的先河,窃取了彼时已千疮百孔的刘氏政权。为了稳定政局,他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。然而,终究回天无力,新朝不过十五载便葬送在农民起义的怒涛中。

一、虔诚儒生

他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,甚至卖掉马车接济穷人,在民间深受爱戴。朝野的名流都称赞歌颂王莽,他的名声甚至超越了他那些大权在握的叔伯。

王葬生于初元四年(公元前45年)。在王莽少年时,其父兄先后去世,他跟随叔父们一起生活。王莽的姑妈是汉元帝刘奭的皇后王政君。元帝死后,太子刘骜即位,是为汉成帝。王政君被尊为皇太后,王氏家族因此而得势,成为当时权倾朝野的外戚世家。王家先后有九人封侯，五人担任大司马，是西汉一代中最显贵的家族。

不过，王莽的发迹，却不全是因为外戚身份。他的几位堂兄弟和姑表兄弟，凭借着父亲荫庇或为将军、或封侯爵，一个个竞为奢侈。相较之下，王莽虽然“孤贫”，个人表现却优秀得多。

史书记载，年轻时的王莽“折节为恭俭”，是一个谦卑好学的青年。他刻苦攻读《礼经》，拜沛郡的陈参为老师，“勤身博学，被服如儒生”（穿的像普通学生）。在待人接物上，他对外广泛结交英才，对内尽心孝敬长辈，人缘和名声都极好。王莽的伯父王凤官居大司马之职，位高权重，王莽对他极为恭顺。王凤病重期间，他侍汤奉药，蓬首垢面，几个月都衣不解带，比王凤的儿子还孝顺。这让王凤大为感动，临死的时候，他极力向皇太后和成帝推荐王莽。成帝给了王莽一个黄门郎的小官，这一年他28岁。

之后，王莽一路升迁，扶摇直上。他的升迁秘诀有两个：一是依傍叔父，二是经营名声。王凤去世后，王莽的叔父王商、王根相继为大司马辅政。王商曾经上书，请求皇上把自己的封邑分给王莽，许多“当世名士”也都为王莽说好话，使成帝觉得王莽确实是个人才。永始元年（公元前16年），王莽被封为新都侯。可是，王莽身居高位，却从不以自己为尊，总能礼贤下士、清廉俭朴。他常把自已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，甚至卖掉马车接济穷人，在民间深受爱戴。朝野的名流都称赞歌颂王莽，他的名声甚至超越了他那些大权在握的叔伯。

不过，王莽仕途真正的转折是从扳倒表兄淳于长开始的。淳于长是王政君姐姐的儿子，和成帝是姨表兄弟。他发迹在先，地位高于王莽，而且他善于阿谀奉承，又曾为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出过力，深受成帝的信任，很快升为卫尉九卿之一，掌管皇宫的禁卫。这时大司马王根准备退休，很多人认为淳于长应继任大司马。可是，淳于长行为不检点，与被废黜的许皇后之姊通奸，还在书信中戏弄许皇后。王根病重之际，淳于长自以为不久就可以接位，开始在外面胡乱吹嘘，封官许愿。王莽秘密搜集了淳于长的罪行，并且捅了出去，结果淳于长吃了官司，还在狱中被杀死。王莽则在王根的力荐下，顺利当上了大司马。这一年，他38岁。

二、辅政篡汉

两年后，王莽觉得时机成熟，便逼迫孺子婴将皇位“禅让”给自己，改国号为“新”。王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用“禅让理论”登上帝位的皇帝。

公元前7年，王莽以大司马辅政大约一年，汉成帝因为纵欲过度去世了。成帝无子，侄子刘欣即位，是为汉哀帝。哀帝的祖母傅昭仪和母亲丁氏家族成为新贵，哀帝的宠臣董贤为大司马。王莽被迫卸职隐居于封地新都，闭门不出。其间，他的二儿子王获杀死家奴，王莽严厉责罚了他，且逼得王获自杀。这一举动得到世人好评。此时他根基未牢，尚须蓄势积力，仍须潜心经营。

哀帝在位的七八年时间里，外戚傅家、丁家以及新贵,董贤家族，疯狂地聚敛财富，掠夺百姓田地。这与王莽的折节下士、清贫廉洁，形成巨大的反差。举国上下都为王莽被罢免鸣不平，希望他复出。汉哀帝只得重新征召王莽回京城侍奉王太后，但没有恢复其官职。

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，哀帝驾崩，并未留下子嗣。太皇太后王政君立即取回玺印，召王莽入朝，并诏命他再任大司马。其后，王氏姑侄立哀帝的堂兄为新君，是为汉平帝。新皇帝即位时，年仅8岁，王太后名义上垂帘听政，实际政务操于王莽之手。元始元年公元1年，大臣们向王太后提出，王莽“定策安宗庙”的功绩与霍光一样，应该享受与霍光相等的封赏。于是，王莽被众人推举为“安汉公”，地位在王公贵族之上。元始三年公元3年，王莽的女儿被选为平帝的皇后，王莽地位更加尊崇。此后，王莽大力宣扬礼乐教化，因此得到了儒生们的拥戴。然而，随着地位的提升，王莽的野心也越来越膨胀。这时，汉平帝也长大了，王莽与平帝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。

元始五年（5年），王莽担心日渐年长的平帝亲政后会不利于自己，于是暗中毒杀了14岁的平帝。他从刘氏宗亲中找了一个两岁的孺子婴做新君，自己代掌朝政，自任“假皇帝”。假的始终不如真的好，此时，王莽距皇位只有一步之遥，他唆使自己的党羽不断以各种名义上表要求王莽做皇帝。两年后，王莽觉得时机成熟，便逼迫孺子婴将皇位“禅让”给自己，改国号为“新”。原型毕露。

王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用“禅让理论”登上帝位的皇帝。在一步步向最高统治者的宝座逼进的过程中，他始终扮演着“不得已”而遵“命”的角色，即使是最后将孺子婴赶下台时，他也做出一副流涕嘘唏、无可奈何的样子，声称“受天命所迫，非自己本意”。

不过，当了皇帝的王莽并不能高枕无忧。西汉后期，政治动荡，经济凋敝，再加上连年的灾荒，百姓流离失所，许多人为了活命，不得不铤而走险，揭竿而起。为了稳定局势，王莽将此前摄政时就开始的改革推向新高潮。

三、新莽改革

王莽的改革，不仅不能解决社会矛盾，还加剧了社会矛盾；既动了上层贵族豪强的蛋糕，又加重了普通百姓的负担。

王莽执政前后，进行了一系列改革，主要集中在财税、货币、土地、人力资源奴婢问题等方面。不过，王莽的改革不但没有解决问题，反而让不少百姓遭受巨大损失。

就货币改革而言，王莽第一次货币改革是他正式登基前的事。改革的内容是在流通的五铢钱外，增发大面值枚新币，包括两种复古的刀形币契刀面值五百、错刀面值五千和一种圆形币“大钱五十”。这些新币面值很大，可是重量并不与之相匹，例如“大钱五十”，实际重量只有12铢，却值50枚五铢钱。有人熔掉五铢钱，改铸成新币，获利百倍千倍。大钱五十即一枚大钱值等值五十个五铢钱。当时两个半的五铢钱的重量等于一枚大钱五十重量， 熔铸50枚五铢钱可铸成20枚大钱五十，就是差20倍的重量。事实上市面流通的大钱五十很多远没两个半五铢钱的重量，所以获得更多。

市场的混乱促使王莽在即位的第一年进行第二次币制改革。他废除五铢钱和刀形币，只流通“大钱五十”，另(外增加发行一铢的小钱。于是，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价值一下子减少了许多，出现通货紧缩的混乱。市场的钱不够用，激起了王莽进行最为奇葩的第三次币制改革。王莽改钱币名为“宝货”，分为“五物、六名、二十八品”。“五物”是说宝货的材质由金、银、铜、龟、贝五种材料组成；“六名”是说宝货的规格共有金货、银货、龟货、贝货、钱货和布货六种；“二十八品”是说宝货的种类分为金货一品、银货二品、龟货四品、贝货五品、钱货六品、布货十品，总共二十八种样式。各种名品的货币价值不一：最高者黄金一品，值万钱；布货大的值千钱；钱货小的值一钱。如此复杂的货币，除了引起市场混乱外，没有任何作用。货币每个百姓都要，都能懂。因混乱而试图“以乱取胜”，其结果是更乱。此亦可见王莽心邪术歪之毒深，亦可见其无知之至。

王莽改革的初衷是什么？《汉书·食货志下》称王莽所兴造，都是依据前人。这是说王莽改革有复古主义或者理想主义倾向。

王莽个性狡黠，善于造势、伪装和推销自己，追逐权力的本能引其一路向上，最后竟然成为皇帝。但是，王莽究竟有多少治国的理想，有多少理政的本事，并没有政绩给予证明。

王莽改革的实践途径，过于简单粗暴。他以为颁发诏令就可以治国，把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国家层面，然后不停地发布改革法令，随意性太强，各种措施缺乏可操作性，甚至朝令夕改，令人无所适从。

王莽改革的导向，似乎是为了抑制豪强，实际却是以抑制豪强兼并的名义，为中央政府聚敛财富，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从王莽改革中得到真正实惠。比如，王莽指责汉朝田税太低，三十税一，使大地主多占低税的便宜，这个话并没有错。但是，改革后变成十税一，即便对豪强多征税了，普通农民的负担也增加了三倍。

王莽的改革，不仅没能解决社会矛盾，还加剧了社会矛盾；既动了上层贵族豪强的蛋糕，又加重了普通百姓的负担；承诺的好处如王田制，由于官吏的怠工和腐败，可以断定得不到切实实行；增加的赋税负担，却让普通民众的生活雪上加霜；一次次的货币改革，造成一次次的货币贬值，轻率废除已经发行的货币，实际上每次都是剥夺了人们的既有财富，使中产之家也濒临破产。

公元23年，绿林军攻破了都城长安，王莽也被起义军所杀，新莽王朝终于走到了历史的尽头。

撇开王莽个人品行和改革动机不谈，王莽改革的败局，至少给我们如下反思：改革的目标设计是否合理？改革的依靠力量是否足够？改革的措施是否切合实际？改革的部署是否有序而坚定？改革的成果是否能让多数民众分享？都是决定改革成败的重大因素！